粮食变燃料能否助推粮价上涨？

在俄乌冲突前，全球生物燃料产量创历史新高。

国际能源署(IEA)近日发布的《可再生能源市场更新——2022-2023年展望》显示，2021年，生物燃料需求从疫情后的低点恢复至接近2019年水平，达到1554亿升。IEA预计2022年石油和生物燃料价格上涨，叠加全球国内生产总值(GDP)预期下降，对其需求增长将放缓20%。不过，运输燃料的增长(尽管水平较为温和)以及加强生物燃料的政策仍推动生物燃料需求在2022年和2023 年同比增长5%和3%。

食品价格飙升，增加了全球对粮食供应的担忧，也增加了来自农作物的低碳燃料生产商的压力，并再次引发了“食品与生物燃料之争”的讨论。同时，汽油价格高企让不少国家希望拉生物燃料“救急”。目前，汽油价格在美国已经进入“5时代”，而拜登政府近三个月来的一系列政策指向要求炼油厂增加乙醇等生物燃料的使用。

究竟如何分配资源,才能在使用生物燃料和获取粮食安全之间取得平衡呢?

粮食变燃料能否助推粮价上涨

俄罗斯和乌克兰生产了全球近五分之一的玉米和一半以上的葵花籽油，但目前这两个国家的农作物出口量仅为此前水平的一小部分。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上周警告说，由于目前局势造成粮食短缺，数亿人面临“饥饿和贫困”的风险。

联合国方面估计，全世界约有15亿人“需要来自乌克兰和俄罗斯的粮食和化肥”。

目前粮农组织(FAO)食品价格指数接近历史新高。在过去一年中，几种主粮的价格大幅上涨。FAO也指出，与此同时，农业部门面临着由于肥料和燃料等投入品成本上涨而造成的供应限制，这可能会刺激粮价进一步上涨。粮价高企能提高农场利润，通常对生产者有利。然而，由于能源成本上升，以及肥料行业主要参与方对关键肥料实行出口限制，导致投入品成本快速攀升，远远抵消了粮价上涨带来的利润。这种情形如果持续下去，势必引发对能否保障充足及时供应的担忧。

FAO并预计,2022年世界主要谷物产量将出现四年来的首次下降，而全球消费量也将出现20年来的首次下降，但原因在于饲用小麦、粗粮和大米消费量减少，而谷物食用消费量预计不会受到影响。

同时，FAO预计世界玉米产量和消费量将创下新纪录，这与巴西和美国乙醇产量增加等现象有关。

在此种情况下，有智库和专家提出，如果能对生物燃料的使用做出限制，会对目前的情况有所缓解。实际上，这并不是新的想法。

在2007~2008年的上一次粮食危机期间，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研究均表明，生物燃料的增长对危机期间玉米价格的上涨贡献了20%~50%。

根据美国智库世界资源研究所的估算，欧洲和美国用于生物燃料的谷物如减少50%，将弥补乌克兰小麦、玉米、大麦和黑麦的所有出口损失。

生物燃料油主要包括生物乙醇和生物柴油，目前主要以粮食为原料生产，可部分替代由石油制取的汽油和柴油。

美国是全球第一大乙醇生产国。根据目前可查的最新数据，美国2021年乙醇产量同比增长8%，约4500万吨。按照1吨生物燃料乙醇大约需要3吨粮食原料进行推算，美国消耗约1.35亿吨粮食。

布鲁塞尔环保运动组织交通与环境(Transport & Environment) 的数据显示，在欧盟，每天约有1万吨小麦(相当于1500万条面包)作为乙醇在汽车中燃烧。

根据数据公司Gro Intelligence 的数据，每年用于生物燃料的农作物总量相当于19亿人的热量消耗量，这凸显了如果粮食安全恶化，可能会从能源使用中转移的农产品数量。

不过，乙醇行业则表示，这样的比较是不公平的。该行业认为，用于生产燃料的大部分谷物是用作动物食品的饲料小麦，而不是制成面包的碾磨小麦。

根据行业协会UFOP的数据，生物燃料行业的高管表示，用于生物燃料的小麦数量可以忽略不计——约占总作物的2%。

“在这种情况下，将小麦乙醇提升到当前关于面包的危机中的话题有点超现实。”ClonBio投资总监斯维尔(Eric Sievers)说，该公司在匈牙利拥有欧洲最大的谷物生物精炼厂。

生物燃料能控制汽油价格吗

一方面，生物燃料的增多恐令粮价承压，另一方面，扩大使用生物燃料或又可以在应对目前不断飙升的汽油价格方面起到一些作用。

美国汽车协会(AAA)数据显示，美国汽油平均价格史上首次进入“5时代”，而一年前仅为3.078美元/加仑。6月13日，美国汽油价格再创新高，平均价格为5.014美元。加利福尼亚州汽油价格为6.436美元/加仑，全美最高。

在此情况之下，美国、巴西等国家已宣布扩大使用生物燃料。此前，美国环境保护署(EPA)暂时解除对高乙醇比例汽油的季节性销售限制, 允许全美在今夏销售含有高达15%乙醇(E15)的汽油。

美国总统拜登彼时表示, “E15汽油比E10汽油每加仑便宜10美分。一些加油站提供的折扣比这还要大。”

北京大学能源研究院副研究员李想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乙醇混合汽油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减缓油品供应压力的手段，很多国家都有过相关尝试，在油价高企情况下，不失为一种降低汽油成本的手段。

出于环保等多重原因考量，美国大部分地区出售的汽油所含乙醇比例为10%，即E10汽油。乙醇通常由玉米制成，是一种可再生燃料，可与汽油混合，减少所需石油量。

“(乙醇)15%以内的比例都没有问题。”李想对第一财经记者解释道，美国生物质资源很丰富，乙醇制作原料充足，国际市场上也很方便进口生物质原料，因此提供上的难度不大。

不过，由于在炎热的夏季天气中燃烧大量乙醇会导致烟雾，造成环境污染，加之乙醇汽油有膨胀问题，在夏季高温下浓度逾15%的乙醇易腐蚀油管，这导致EPA从2011年开始，禁止在夏季(6月1日至9月15日)期间销售E15汽油。在中期选举的压力下，此前在放开夏季销售E15汽油方面有些犹豫的拜登政府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6月，EPA将美国2022年可再生生物燃料的配额定为206.3亿加仑，其中有56.3亿加仑的先进生物燃料和150亿加仑的常规生物燃料。EPA希望通过此举，推动市场对此类柴油替代品的需求。

李想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如国际局势导致石油价格长期处于高位，美国势必采取相应措施，或者增加本国页岩油气产量，或者在替代能源，如电动车和清洁能源电力、氢能、生物质能方面加大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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